Barcelona：Montserrat

 Barcelona：Montserrat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筆名：METc

Montserrat由群峰組成，在主峰上建有一座雄偉的修道院。據說在公元880年，一群小牧童看到天上有一束光降臨到該山上，因此成為西班牙最重要的聖地之一。它就坐落在巴塞羅那的郊外。說是郊外，還得搭乘一小時的火車，再轉纜車上山才能抵達。

當我從纜車上下來後，站在山上呼吸冰冷的空氣。早上的陽光燦爛得沒話說，閃亮的光芒直逼雙眼。風很大，感覺若站在懸崖上隨時會被吹落下山谷，是那樣的猛烈風勢。眼睛暫時擺脫巴塞羅那的色彩繽紛建築，只有碧藍和翠綠。我轉搭小纜車到另一座山Sant Joan，那是由宛如巨大的鵝卵石堆疊在一起的山群，有些地方光禿禿的，走著的時候會不禁擔心腳下一打滑，會骨碌碌滑下山谷。

來到一條陡峭崎嶇的小山路，我皺了一下眉頭，正準備前進時，聽到身後坐在山邊休息的西班牙老人在說話，我以為他在和同伴聊天，沒理會，接著他吹口哨，似在叫人，我回頭一看，他們倆正微笑朝我招手，指另一條小徑入口給我看。原來我走錯路。老人指示的山路是容易走的，但一邊是山壁，一邊是懸崖，路非常窄，以波浪形的逶迤姿態延伸，不見盡頭。山壁處有枝葉低垂，要說幽僻也很幽僻，只有我一個人腳踩碎石的聲音，還有不知名的鳥鳴傳來。我大約知道要繞到另一座山去才有風景，估計在短時間內走不完，時間很緊迫，我得趕在下午一點前回去修道院的大廳，那裡有著名的男童唱詩班唱聖歌。二來……我肚子餓了。背包沒有準備食物，我不想暈死在山路上，然後被山之獸吃掉。

於是我折返回入口處。那兩名老人仍然坐在石頭上，並微笑地看我。我已曉得英語在西班牙不通用，打手勢還比較快一點，於是微笑搖手表示路太遠，我不走了。他們指著牌子讓我看清楚：要一個小時才能抵達目的地。我在腦子裡快速計算行程和時間，最後還是決定不去。老人又比手劃腳表示：妳走一個小時就可以看到美麗的風景。

啊啊老先生，這個我知道諾，絕妙的風景往往就在艱難的道路之後。但是我必須作取捨，因為更想一聞傳說中美妙的天使之音，而且我肚子很餓，餓到不想冒險走長遠的山路。當然這些話無法好好向他們表達，只是一直彎腰向他們道謝，祝他們一天愉快，才離開。然而那遺憾就像附著在牆上的掌印，淡淡地滲透到心底。那絕妙的風景。

找到大眾餐廳，津津有味地啃完一隻炸雞腿——大約是放了香料，味道和我以往吃過的炸雞很不同，會讓人眼睛一亮、愉快地嗯～！一聲的程度。心滿意足地走回修道院的大廳坐下，等待唱詩班出現，大廳逐漸擠滿遊客和本地人。在主角亮嗓子之前，來了幾所中小學的孩子來暖場，其中一組小學生把歌曲都唱歪了，台下的觀眾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。然後神父模樣的人出現，大家起立，唱了一首聖歌，才坐下。神父說了幾句話，不久穿著白色外罩、黑色袍子的合唱團魚貫地登上臺，嗓音一亮，我靜靜地深深呼吸。

這是一座宏偉金碧輝煌的大廳。我自踏入大廳，便呼吸到濃厚的宗教氣氛，不由分說地把我的心攥緊起來。我來西班牙原沒想過“宗教”這嚴肅的事，不過就是旅行，開開心心地玩就好了。但是很出乎意料之外地，在巴塞羅那接二連三地強烈感受到宗教的氛圍，讓我不自覺地放下相機，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禱告。男音合唱團的歌聲在大廳迴響，莊嚴而靜撫人心。說是天使之音，不如說是具有更莊嚴，內帶寬闊空間讓人省思、層次分明的歌聲。

歌唱結束之後，我繞到另一座山Santa Cova逛，那裡沿著山壁安置了各種不同形態的基督雕像和受難故事，其中一座高聳的耶穌受難十字架矗立在山的入口處旁、懸崖之上，背後是湛藍如深海的天空，沉默的基督側影曝曬在午後的陽光底下，光與影強烈分明。我的視線被這座高聳的雕像吸引無法移動，裡面有著透明的沉澱的靜默，比天空之藍還要更深處，宛若無聲的聖曲。

於是我就懷著這樣的感動搭火車回到市區……。不，其實並沒有。回程我選擇搭電車去火車站，在等候當兒隨處亂逛，有一排攤販在售賣甜食和乳酪。賣乳酪的中年男子很和氣地把各種不同口味的乳酪讓我試吃一遍，但價格不便宜，我喜歡的那塊乳酪要12歐元，巴掌大的圓形，又貴又重。我說讓我考慮一下，兜了一圈，又回到他的攤前，他依舊笑咪咪，我忍痛掏錢買下。這絕對是遊客價格，我被痛宰了，內心滴血到忘了被上帝觸摸心靈這回事。事後西班牙朋友聽了，說：妳真的買貴了，但也買對了，這乳酪非常美味喏！

晚上回到Las Ramblas，挑一家看起來可以烹飪出道地的海鮮燴飯的不錯餐廳，我告訴侍者說要在室內用餐。不打算再經歷一邊被寒風吹一邊快速吃飯的淒慘遭遇。點了海鮮燴飯、炸烏賊和Pan Tumaca。海鮮燴飯端到桌上時，香味四溢，海鮮飽滿明亮，昨晚吃的只能算是發育不良的燴飯而已。Pan Tumaca用的是新鮮的蕃茄塗上烤得很香脆的麵包，很簡單的食物，但吃起來可以感覺到它的新鮮有深度地在味蕾上打轉，簡直就像神諭般讓人感動。

夜晚十點過後的Las Ramblas變得有些冷清，花販已經收起攤子，賣紀念品的攤販零落地散佈在街邊。之前還有一小撮人張著布條示威遊行，警察出來維持秩序。我疲累地隨著人群走去Tesco買食用水，才緩慢地步行回旅館休息。